甜之味
陸先生的世界第一甜,向來是無可爭議的。他的甜,不是那種浮泛的甜,亦非糖精堆砌的甜,而是從骨子里滲出來的甜,甜得人心里發(fā)顫,卻又無端生出幾分懼憚來。
那日,我見他坐在窗前,陽光斜斜地照在他的側(cè)臉上。他手里捏著一塊糖,卻不急著吃,只是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糖紙,發(fā)出細碎的聲響。他的眼睛微微瞇起,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——多一分則顯得輕浮,少一分又失了味道。這般情狀,竟比那糖還要甜上三分。
街坊們常說,陸先生的甜是會傳染的。誰若是與他相處久了,連說話都帶著蜜糖般的尾音。偏生他自己渾然不覺,照例是那副溫吞模樣,走路時連腳步聲都是輕的,像是怕驚擾了空氣中流淌的甜味。
有一回,鄰家小兒跌了一跤,正待要哭,陸先生恰巧路過。他也不說話,只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來,剝了糖紙,卻不給那孩子,而是自己先嘗了半顆,眉眼彎彎地咂摸著滋味。小兒看得呆了,竟忘了哭,只管盯著他瞧。末了,陸先生將剩下的半顆糖遞過去,小兒接過來含在嘴里,破涕為笑。
我冷眼旁觀,心下暗忖:這甜味里,怕不是摻了些別的東西。陸先生的甜,甜得太過完滿,反倒顯出幾分不真實來。就像他永遠整潔的衣衫,永遠溫和的笑容,永遠恰如其分的舉止——完美得近乎恐怖。
后來我才知道,陸先生原是嘗過世間至苦之人。他的甜,不過是苦到極處生出的一層硬殼,內(nèi)里早已結(jié)了痂,再不會流血,卻也再感覺不到疼了。
甜到極致,便是這般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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