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君七章

小君漫步春風里，柳絮沾衣，腳步輕得幾乎要飄起來。她向來如此，走路時仿佛腳不沾地，像一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。春風拂過她的發(fā)梢，帶起幾縷青絲，在陽光下泛著微光。路旁賣糖葫蘆的老漢認得她，每每見她經(jīng)過，總要喊一聲"姑娘"，她卻只是抿嘴一笑，并不停留。

小君心事誰人知。她住在巷子盡頭的小院里，院中有棵老槐樹，樹下擺著石桌石凳。黃昏時分，她常坐在那里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，眼神飄向遠處。隔壁張嬸說她"心里藏著事"，但究竟是何事，連張嬸也說不上來。有時夜深了，她屋里的燈還亮著，窗紙上映出她托腮沉思的剪影。

小君笑顏映晚霞。那是在城西的荷塘邊，她遇見幾個放紙鳶的孩子。孩子們的風箏纏在了柳樹上，她踮起腳尖幫他們解下來，不知孩子們說了什么，她忽然笑起來。夕陽的余暉斜照在她臉上，將她的笑容染成了金色。路過賣豆腐的老李頭看見這一幕，后來總說"那姑娘笑起來，晚霞都失了顏色"。

小君獨愛夜星空。夏夜里，她把竹榻搬到院中，仰面躺著數(shù)星星。鄰居們說她癡，蚊子多得很，她卻樂此不疲。有次流星劃過，她猛地坐起身，雙手合十許了個愿，又立刻搖頭笑了，像是嘲笑自己的幼稚。月光下，她的側(cè)臉鍍著一層銀邊，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。

小君筆下生花開。她寫得一手好字，臨的是趙孟頫的帖。每月初七，她都要給城東的裱畫店送幾幅字去。店主王師傅說她的字"有筋骨"，她卻總不滿意，常常寫了又撕。有回下大雨，她在窗前寫字，墨汁暈開了也不察覺，直到雨滴打濕了宣紙，她才如夢初醒般擱下筆。

小君輕唱月光曲。那是中秋夜，她在院子里獨自賞月，不知怎么哼起了一支小調(diào)。歌聲很輕，卻飄進了隔壁病中的劉家老太太耳中。老太太后來逢人便說，那夜聽見了"仙樂"。其實不過是支尋常的民間小曲，經(jīng)她唱來，卻多了幾分說不清的愁緒。

小君窗前等歸人。冬至那天，她早早關(guān)了鋪面，在窗前點了盞燈。燈罩是她自己糊的，上面畫著幾枝瘦梅。雪下得很大，街上幾乎沒有行人，她卻一直站在窗前，直到深夜。沒有人知道她在等誰，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確定。第二天清晨，張嬸看見窗臺上的燈還亮著，燈油已經(jīng)燃盡了，燈芯結(jié)了一朵小小的燈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