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花風月

春降人間，芳華如夢，流年似幻。人們每每說春是好的，是生的季節(jié)，是希望的開始。然而春又何嘗不是一種幻象，一種鏡花風月的把戲？

街角的老槐樹抽了新芽，嫩綠得刺眼。樹下蹲著一個賣糖人的老漢，皺紋里夾著去年的塵土。他吹著糖稀，手指翻飛，頃刻間捏出一只蝴蝶來。孩子們圍著他，眼睛亮得像是要滴出水來。老漢咧嘴一笑，露出三顆黃牙。

"要蝴蝶么？兩文錢。"

蝴蝶在陽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，翅膀薄得幾乎透明。一個小姑娘摸出銅板，小心翼翼地接過。她剛轉(zhuǎn)身，蝴蝶的翅膀便斷了，糖稀黏在掌心，怎么也甩不掉。她愣在那里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。

春風掠過，卷起幾片早凋的櫻花瓣。不遠處，一個穿長衫的書生站在河邊，對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吟詩。他念得很動情，聲音顫抖著，仿佛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感慨要傾訴。河水泛著微波，將他的倒影扯得支離破碎。

暮色漸濃時，賣糖人的老漢收了攤。他的背駝得厲害，走起路來一瘸一拐。書生早已不知去向，河邊只余下幾片被踩爛的花瓣。

春降人間，不過是又一場鏡花風月的戲碼。人們沉醉其中，殊不知芳華如夢，流年似幻，到頭來，連那糖稀的甜味都是假的。